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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 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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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 06

興平元年(194年),曹操東征徐州牧陶謙,張邈、陳宮乘機在兗州反曹,暗中迎接呂布。幸得荀彧從中斡旋,鄄城、範縣、東阿三處並未陷落。

曹操從徐州趕回,聽說呂布屯於濮陽,遂進軍圍攻濮陽。二軍相持百餘日,蝗災大起,雙方停戰,曹操軍還鄄城。此時的曹操失了兗州,軍糧也即將告罄,成日裏愁眉不展。

袁紹派人來勸說想讓曹操投靠他,讓曹操舉家遷到鄴縣當人質。曹操本打算答應,但被程昱極力勸阻。

“我與本初自幼交好,如今我有了難,他應該不會落井下石,我信他。”曹操還是有些猶豫。

他自認對袁紹還是比較了解,對於好友拋來的橄欖枝,他很願意接,更何況現在的他好像也沒有其他的抉擇。

明知連飯都吃不飽,誰還會繼續死心塌地地跟著他?如果這麽熬下去,軍心潰散不過是遲早的事,難保不會再次出現士兵的叛逃。

當初滎陽一役,他戰力折損大半,幾乎全軍覆沒。後來的幾次募兵也經常有人叛逃。這種感覺他實在太熟悉了,但也不想再經歷一次了。

看到曹操的堅持,程昱還要繼續說話,餘光瞥到了一抹身影的到來,他立馬就閉上了嘴,甚至還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。

嗯,這茶不錯。

“你信袁紹?”荀彧反問了一句,又從曹操手裏拿過袁紹的手書。

“怎麽,不可以嗎?”雖然曹操還在嘴硬,但在他看到荀彧的那一刻,其實心裏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。

“當然可以。”荀彧掃了一眼。信上言辭切切,確是誠懇,也難怪曹操會心動。“但你不想知道,為什麽我當初要離開袁紹來找你嗎?”

“想。”荀彧這一句話便吊足了曹操的胃口,他的註意力被荀彧的話牢牢抓住:“說來聽聽。”

袁紹的手書被放在兩人中間的案上,荀彧看著那封信上的筆跡,端莊大氣有餘,果敢灑脫不足。

“主公可還記得張邈嗎?”荀彧若有所思,神色也帶著幾分嚴肅:“不久前他曾起兵反你。”

“啊……”

曹操楞了一下。這是一桿子給我支到哪裏去了?我剛才要聽什麽來著?

“這人是你的故交,他背叛你的理由,想必你應該比我清楚。”荀彧瞥了他一眼,繼續說道:“凡事都有因果,對吧?”

“對。”曹操很快就跟上了荀彧的思路,但他不明白,這和袁紹有什麽關系嗎?

“張邈是你的故交,袁紹也是你的故交。”眼看曹操上道,荀彧引著他繼續走:“袁紹曾讓你殺張邈。”

曹操想起來了,後背瞬間泛起一絲涼意,原本還搖擺不定的心徹底定了下來。

當初討伐董卓時,張邈曾指責袁紹神色驕傲,所以袁紹就讓曹操去殺張邈,可曹操沒聽。汴水一戰後,他也沒少指著袁紹的鼻子罵。

“主公大可猜猜,他會不會借機對你下手?”荀彧見狀又補了最後一刀:“主公不用擔心,到時候肯定會有人給你陪葬的,畢竟我也背叛過他。”

一旦去了袁紹那裏,他們的生死就全在這人的一念之間。

性命攸關,曹操不敢再賭。主意已定,可曹操還是不知道為什麽當初荀彧會來投奔自己。

意識到這一點的曹操有些哭笑不得。

“文若,”曹操的眼中帶著幾分無聲的控訴:“你這是又把我當魚釣呢?”

“臣不敢。”荀彧擺了擺手,主要是他也沒想到曹操次次都會咬鉤,況且這次他的確不是奔著曹操去的。

這時的程昱正一邊好奇地看著戲,一邊品著口感醇厚回甘綿長的茶香,何其快哉。

真正的魚在這兒呢。荀彧笑了。

“戲也看的差不多了,至於糧食的問題,你去解決。否則大家都得死。”意識到荀彧的眼光落在了自己身上,這時程昱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。

“是。”心知逃不過,程昱只好拱手領命。

“限期三日。”聽到荀彧的話,程昱踉蹌了一下。

曹操為程昱默哀了三秒,馬上也給袁紹回了信,在信中婉拒了對方的好意。

袁紹此人好謀無斷,分明已經占盡了天時地利與人和,卻總是棋差一著。荀彧識人無算,深知假以時日袁氏必敗。

好在荀家不止他一人投在袁紹麾下,即便是他離去,家人也有族人庇佑,所以荀彧這才放心轉投了曹操。

正如荀彧所料,此後的袁紹果然錯失了迎天子的良機。不久曹操自領司隸校尉,後升任司空,行車騎將軍,總攬朝政。

建安三年(198年),曹操南征再次圍攻張繡於穰城,劉表派兵救援張繡,並打算截斷曹操後路。曹操引軍退還,張繡追擊,曹操軍無法前進,於是結成連營,得以慢慢前進。

即便曹操被人前後夾擊追著打,留守許都的荀彧還是風雨無阻地收到了曹操的親筆信,看著看著他就笑了。

『賊軍緊追我軍,雖然我軍日行數裏,但我算好了,到安眾縣時,一定能打敗張繡。』

瞧這人如此信心滿滿的樣子,看來是戰事不吃緊。那還寄信回來作甚,每次他都以為曹操從前方發回來的是求助信。

若是求助信的話,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回信。但這種信荀彧向來是不回的,只是擱到一邊繼續忙自己的事情。

大軍班師回朝,曹操連甲都沒來得及卸,第一時間就來找荀彧過癮來了。荀彧早就看出了這人藏著的小心思,但每次也都會配合他演上這麽一場。

擱下手中的筆,荀彧甩了甩發酸的手腕,看著眼前這個傾訴欲滿滿的人:“之前您料定一定會打敗敵軍,這是為什麽?”

荀彧的問話顯然正中曹操下懷,於是他立馬眉飛色舞地接了一句:“因為對方不僅阻止我回歸的部隊,而且還與我軍展開了死地戰,所以我料定了此戰一定會勝利。”

“主公果然英明。”對於荀彧的這番誇讚,曹操十分受用。眼看他這樣,荀彧也跟著笑了。

看出荀彧面帶倦色,曹操卸去身上的甲胄走到荀彧身後,輕輕為他敲著背。一股熟悉的熏香在曹操鼻尖縈繞,聞著很是心安。

曹操手上動作沒停,又敲了一會兒,荀彧任他敲著,也閉上了雙眼,呼吸逐漸變得綿長,甚至還有些昏昏欲睡,

“正是落花好時節,”看著案上堆積如山的文牘,曹操有些不忍:“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,要不你陪我出去轉轉?”

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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